Tien-en Kao
今天是元宵節,也是齊邦媛教授一百零一歲的生日。 敬愛的齊老師,祝您福如東海 壽比南山!過去幾年都是康士林修士先跟您聯繫,得到您許可之後才約了梁欣榮和我去養生村探望您。 今年他返美了,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會在心裡祝福您!…..
German Institute Taipei 德國在台協會
Haiying Peng──和蘇南洲,在二二八國家紀念館。
二二八平安禮拜對日後政府處理二二八事件的態度有深遠影響二二八國家紀念館(南海路54號)從2月24日起(2/24~7/28)推出〈二二八與校園事件中的淡江中學〉特展,內容包括淡江中學歷史沿革,二戰後由獲哥倫比亞大學哲學博士的林茂生出任第一任校長(之後轉任台大文學院代理院長)。二二八事件中,淡江中學校長陳能通及教務主任黃阿統因替受槍殺的學生處理後事,竟被軍人強行帶走,從此下落不明。展區以照片及客觀的文字陳述此歷史悲劇,令人唏噓不已。但在展覽最後的主題:「台灣社會中逐漸發展的平反工作」展覽中,清楚列出在蘇南洲以「曠野社」的名義奔走與邀請下⋯於1990年舉行的「二二八平安禮拜 」帶來的重大影響,促成官民間的良性交流,並對日後政府處理二二八事件影響深遠。會場特別展示了在懷恩堂舉辦平安禮拜的現場照片,以及二二八受難家屬張玉蟬當晚的講述, 這是官方首次公開肯定「二二八平安禮拜」的重要性,也為蘇南洲的努力留下美好見證。這是上主親自施恩安慰二二八受苦的心靈所成就的奇蹟。
Ze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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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陶壺,沒看過有人這樣寫,這該是波波自己喝茶的心得或生活境界,也歡迎朋友來昭和町淘寶之餘,找我喝上一口老茶!
古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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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不是寫實就好,它ㄧ樣是光影的產物,捕光捉影,把光影處理好,是基本功,是蹲馬步。
而聲音,更是引導觀眾情緒的引子,用得恰到好處,將為影片畫龍點睛;用得過度煽情,或過乾,都會折損影片的魅力。
近期看過的紀錄片,以楊澤的《新寶島曼波》讓自己覺得在光影、運鏡、聲音都用得相當靈動,儘管始終不認為是一部典型紀錄片;用了電影燈光的處理手法,明暗立體柔和了每位出場者,而非用鏡頭直通通地逼視著受訪者。我們和人談話也不會從頭盯著人臉、把對方臉上的痣、皺紋、老人斑看得纖毫畢露吧?紀錄片要模擬人眼,鏡頭的挪移與柔和很重要的。還有光線一定有明暗部,平光一打,任誰都受不了。
至於聲音部分,以楊澤本人的低沉磁力共振的聲音,詩,經他的聲音詮釋,滿是尾韻繚繞;還有金士傑、馬汀尼聲優等級的滄桑內蘊。歌曲則有少年維特的昂揚青春、走唱江湖人啞著煙嗓的一齣齣人生、卡拉Ok式的群聚感染力和戶外的山澗水流,是一部聲景層次甚多的影片,觀者不會覺得枯燥或看得彈性疲乏。
近期看過的紀錄片,想想最耐咀嚼的就是《新寶島曼波》,沒有憤世忌俗的批判,卻慰撫了這時代的焦躁;江湖與文藝毫無違和地交融,讓我們坐在戲院裡心情歡悅,微微颺升起來。看完,也想念起自己曾日常的茶席,與楊澤山中偕友人的滾滾陶壺,等著泡一盅盅茶,到哪都可以喝一盅茶,那不是我們到各民家入眼最常見到的台灣人情嗎?「來!呷茶啦!」
如果有什麼二刷機會,自己滿想再呷一杯《新寶島曼波》茶的。
影片紀實,不等於赤裸裸;當然,早年也看過不少極其逼仄的劇情片和紀錄片,但行過大半年歲,我寧願導演鏡頭下多點溫柔與諒察。
新寶島曼波
楊澤的昭和町 初老的淡定戀
我的朋友、詩人楊澤擔任導演的《新寶島曼波》要上片了,因為難以歸類,它剛開始只在光點小眾播放,接著,看它的觀眾接受度。
我與楊澤相識多年,必須說,沒有深交,卻是我深深欠情的朋友。當年他是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主編,我在水晶唱片,他刊登過我寫的一些關於台灣新電影配樂、台語新歌謠的文章。
如果你還很年輕,你可能不知道曾經的〈人間副刊〉是餵養知識青年心靈的真正雞湯。它引介文學潮流、文學潮流後面的社會力量與批判,是我們窺向世界的窗。文章能夠登上〈人間副刊〉多少代表你躋身文化圈人認同的某種地位。
那時的我,稱不上文人,我會寫,但從未臻至「作家」層次,更像個很會寫文案、而所屬唱片公司被認為是台灣文化旗手的某種「類文人」。我不知道楊澤為什麼會用我的文章?
直到三十年後看到楊澤的《新寶島曼波》,我明白了,因為他就是個愛歌人,所以會刊登寫歌的文章。對他來說,歌是藝術創作的底蘊,而這底蘊奠基於人與生命與土地的互動。
這部電影看似鬆散,其實非常濃縮。偽紀錄片性質,鏡頭跟著楊澤、作家駱以軍穿梭台北永康街、二二八公園、楊澤口中的「昭和町」(昔日的永康街後巷市場,今日的古物市集)、基隆、台南、恆春、都蘭,裡面有楊澤認識的市井奇人。
說市井,一點不假,因為古云「大隱於市」,高手不在山林,而是在都會紅塵與你擦肩。在楊澤的奇人譜裡有製陶老人、有炒茶高手、有會畫畫的阿迪、有買賣古董的孟嘗君、有在二二八公園埋鍋造飯一千多天爭取原住民權益的那布、還有昭和町一群素人歌樂手組成的昭和町蔗民同樂會。
如果你把它當都市導覽,不錯。但是你就錯過了非常濃縮的「台北知青初老的鄉愁浮世繪」。怎麼說呢?因為這電影是私日記,是廣義的鄉愁。
如果你很年輕,楊澤講的東西,你沒看過。你不會知道牯嶺街旁有個美新處,不知道美新處曾經是很重要的翻譯出版重鎮,而警總居然有家書店。你不知道楊澤與我這一輩的人喝洋歌奶水長大,那是六〇美軍電台散佈的民主啟蒙種子。是的,我們的民主啟蒙來自美國的嬉皮、人權與學生運動,而那搭乘民謠搖滾風帆來到台灣。
這是楊澤以初老姿態踩踏他經過的青春,又帶入你進入他的現在,那是老茶老歌老詩山水田園,所有被我們視之為「老」的東西。因此如果你不是和楊澤一樣初老,走過他的文藝路,他的過去你不會懂,而他的現在「就跟你阿公」一樣。
但是不只如此,中間有個駱以軍。他替這個偽紀錄片添上喜劇色彩。這個菸抽個不停、中年罹患憂鬱症、嚴重失眠、莫名重病的小說家,從台北竄到南台灣,尋找當年老師楊澤筆下的繆思女神瑪麗安,與女孩尬聊(尷尬的那種尬),嘴裡大喊「我只想站在愛的這一邊」,然後套著鮮橘色泳圈,在海裡無奈又豔羨地看著岩石上的漂亮女孩。這種中年困頓,如果你恰好是那個年紀,不必和駱以軍一樣是作家,自然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失衡與荒謬。
它也不只這樣,因為楊澤跟一群都市遊牧青年組了「繆夫人」樂團,這群男女像大台北波西米亞人又歌又舞演繹楊澤的詩。
我必須說這是一部沒有主題的電影。它就是往前走又往回看。裡面夾著楊澤的詩,他的詩譜成的曲子,它是個人史,它也是某種時代史。
我不懂詩(雖說我翻譯的第二本也即將出版,而楊澤曾讚美我譯詩是一鳴驚人),但是我曾跟我的英詩老師說,中國詩是幻燈片,一片一景一故事。
《新寶島曼波》給我的感受就是這樣。是一張張幻燈片,景裡有故事,濃縮。這畢竟是詩人的電影。
而欣賞這電影也像楊澤詩中說的「學會紅葉飄落大地的姿態」。
對楊澤的歷史所知多寡,都不影響你欣賞紅葉飄落大地。
圖說:
1. 詩人楊澤拍出詩電影《新寶島曼波》
2. 電影海報
3. 詩人楊澤組的《繆夫人樂團》
往留言1 看《新寶島曼波》預告片
往留言2 看《新寶島曼波》播放場次與購票訊息
。。。。。
周李"拍"很像希臘字的漢字待查 愛亞
《新寶島曼波》是 《他們在島嶼寫作》紀錄片系列中最新的一部,傳主是詩人楊澤。在影片宣傳期間就有朋友相詢:「為什麼男主角是作家駱以軍?」又說影片中有大量的音樂和音樂人,而楊澤與音樂?終於影片要上映了,朋友說:「我們要看的那一場沒有票了。」其他場次也行,擠出時間即可,「也沒買到票。」原來 《他們在島嶼寫作》這麼多粉啊。反正,我是坐在華山光點看電影了。詩、楊澤、駱以軍,山、海、大自然、台北......很好看,但是,楊澤畫面不是那樣多,倒是所有的鏡頭之下全部是住居台灣幾十年的我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哎呀,還有熟悉的歷史。當影片演到夜深的永康街、慢調子旳昭田町,站在風中歌聲如金簪落地的許景淳 ; 我知道了,我懂了,《新寶島曼波》不是楊澤在島嶼寫作,而是楊澤協助這座島嶼為島嶼自己作紀錄,客家調、台語歌、西洋曲,原住居民的吟唱,都是這島嶼的專屬,我們與這島嶼一起長大,一起改變,一起向老走去,這部紀錄片是島嶼的近代史啊。而楊澤屬於這島嶼。
楊澤的學生男主角駱以軍胖而喜感的身軀壓坐摩托車後座,山間水湄奔行,他替楊澤尋找美少女瑪麗安,後來他明白他自己也愛上瑪麗安。楊澤初識瑪麗安時「她只是一塊肉」啊啊,我們每個人的初始都只是一塊肉啊,然後,肉在我們身裡,而外形,肉長成了我們的身。是不是每個人都在追尋瑪麗安?瑪麗安被我們當成天空豔麗彩霞的時候,瑪麗安其實像腳下的玫瑰一般,躲藏在我們胸懷之中。瑪麗安就是楊澤自己啊,瑪麗安就是我們自己?
吸菸不斷,自謂一直生怪病的駱以軍駱胖,脫下台灣第一名小說家外衣成為《新寶島曼波》男主角,料不到演技很是到位,那種中年男的寂寞與在寫作的坑中「賣血」的疲累,很到位很到位。
喜歡楊澤的詩,在影片中金士傑與馬汀尼所朗誦的詩聲音之美讓人眩然。而這部影片的構思,鏡頭取景看似堆疊其實很具層次令人讚歎,影片中歌唱、音樂、誦詩及口白的聲音與影片的搭配也極具層次感,使人喜歡,可以出原聲書。
哎哎!想再看一遍,我們有再看一遍更增了解更加療癒身心的可能嗎?
。。。
只是在想,有那麼一天,又該倩誰來寫陳栢青的該邊論呢?知我者,栢青也。
楊澤的該邊論
要我說,那是演的啊。
紀錄片《新寶島曼波》有一種裝。設計過的。你看駱以軍五大三粗,黃崇凱一介異男終年一件短T從來不塞進腰帶裡,這會兒忽然哥倆好約好了,齊齊給我穿白襯衫黃卡其褲,在那給我機車雙載,那後座男的還把手拿開仰天扯嗓子大吼。
要我說,他們一定是才下火車就被劇組押進最近的MUJI還uniqlo苦著臉套上衣服(搞不好吊牌都沒拆掉,方便拍完立刻退),下一秒跳上租來的機車,油門猛催在後方鏡頭跟拍下逼出時速百二的飄撇文青樣(侯孝賢南國再見南國?)
那是演的二次方,駱以軍和黃崇凱這一老一少演出了一種想像的文青範兒。但究其實,他們不早已是妥妥的,真正的文藝青年想要成為的模樣?所以到底誰在想像誰?
夠了。我受夠了。
夠多了,忽然有意思起來。
不然我期待什麼樣的紀錄片?
正襟危坐面對鏡頭,把一個字一個字咬得字正腔圓,字幕上顯示某某某,幾歲,頭銜。「欸,我記得他。他年少的時候.....」
我想看的是這種嗎?
說得好像影片中被記錄者已經死掉了一樣。
也許吧。所有的記錄都是悼亡。記憶就是死亡。
那楊澤導自己的紀錄片,很像幫自己辦葬禮。回顧自己的一生。
那為什麼不把一切變成一場婚禮呢?
——瑪麗安,你知道嗎?我已不想站在對的一邊
我祇想站在愛的一邊......,
《新寶島曼波》讓這首詩貫穿。但電影有沒有讓觀眾摸著邊?
首先,這裡頭有演的成分。但演──或者「劇情」可以是假,「記憶」、「紀錄」卻也未必是真,也就是說,《新寶島曼波》有可以歸為傳統紀錄片的一邊,但也有不少可歸入劇情片那一邊。
此外,以愛貓之死開死。以婚禮做尾聲。電影有作為告別式的一邊,也有作為婚禮的一邊。有送死的那面,但也有降生的那面。大喜大悲。
再來,楊澤是紀錄片裡的被記錄者,理該是是鏡頭下的「被凝視者」。但等紀錄片出來了,無論火車縱貫蜿蜒台灣,大畫面陡然拉高拉開那種齊柏林式從上方俯瞰大地的視角,所謂的「神之眼」,紀錄片反而透過透過楊澤的眼睛去望。於是《新寶島曼波》裡有作為「被凝視者」的一邊,也作為「觀看者」的一邊。
站在你身邊。《新寶島曼波》是紀錄片的多邊形。所以,楊澤到底是想觀眾站在一邊呢?
要我說,楊澤《新寶島曼波》把「看」變作「寫」。看他怎麼拍也就是想他怎麼寫,說起來,《新寶島曼波》首先透露是楊澤詩的技術論,其實就是「從這一邊進入那一邊的方法」。
老實說,從以前我就對這首詩很困惑了。
瑪麗安,你知道嗎?我已不想站在對的一邊
我祇想站在愛的一邊......,
但要我說,瑪麗安啊,「對的那一邊」的另一邊,該對位的,不是「錯的那一邊」嗎?
「對」與「錯」是概念的平行對位。「我不想站在X那一邊,我想站在Y那一邊」設若為一數學式,則X和Y該均等,才有交換的可能。但在楊澤筆下,「對」的另一邊不是「錯」,卻冒出新的概念「愛」,概念被偷換了,被帶入另一套價值匯兌中,對價關係成為不平等條約,以為是平行,結果是愛的麥卡托投影。最後得出結果,Y必然大於X或小於X。那多出來或少了的,使得詩行結束了,感覺與意義卻產生剩餘或塌陷。那是數學上的不等式,卻誕生了詩人之心。無法計算,不能衡量,「詩」由此誕生。
《新寶島曼波》的技術,也許建立在這套一邊論上。
我們認為紀錄片該這樣拍,追著被記錄者生平和時間軸前進,那是電影類型的一邊,但其實整部片裡楊澤連家門都沒給攝影師進去一步,反而生造了去台東看一場婚禮和追尋瑪麗安終不復得見(一個現代桃花源?)的故事框架,你以為是虛構的,但那些穿插足以作為劇情的橋段又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其來有自。於是,瑪麗安,你知道嗎?你沒進去紀實的一邊,你沒進入虛構的一邊,你祇進去在楊澤的該邊。楊澤沒讓鏡頭進入他的真實人生。卻進入他心裡。
開場是告別式。結尾是婚禮。瑪麗安,你知道嗎?你以為進入死亡的一邊,你以為進入誕生的一邊。但楊澤要去的,其實是「人多」那一邊。儀式提供了一個相聚的理由。他總是想熱鬧一回。他想拍的,該是人。
楊澤作為紀錄片的傳主,以為是鏡頭下的被凝視者。結果卻成了那雙凝視的眼睛。瑪麗安,他到底是看人的這一邊,還是被看的這一邊?但其實到了最後,與其用眼睛,不如說《新寶島曼波》是可以用耳朵去聽的電影。歌言志,詩言心。唱得比說得還好聽。不是看人那一邊,也不是被看那一邊,而是到耳朵的那一邊。
非常的任性,不停偷換。還是那樣的詩意,那樣的楊澤。始終站在愛那一邊。
我倒想特別提提電影裡頭的「一邊一國」論。林燿德上個世紀八零年代的評論現在依然有引用的必要:「『瑪麗安』更可解釋為詩人心中尚未明朗化的文化母體,在楊澤振聲道出『中國』以前,這交雜著信仰和懷疑,而且,仍然有著西化名目的『戀人』,實際上是一堆妾身未定的亂麻,猶待詩人將自己化成一把『最親愛你的梳子』來釐清脈絡。」
距離林燿德評論已快四分之一世紀過去。如果此前楊澤筆下「瑪麗安」妾身未定,他也早早經歷過對某個大寫文化「中國」的時期,那此刻《新寶島曼波》中的「瑪麗安」,妾身已明,不是西化,不是文化母體被括號的中國,而變成楊澤眼下的「昭和町」、「台灣」
這一邊,是台灣。
《新寶島曼波》從北台灣一路向南。漫遊這塊土地也就構成電影的終始,楊澤讓人唱著「媽媽請你也保重」,甚至非得要用旁白告訴觀眾。「游子喊著母親,也就是思念故鄉」,那告白意味還不夠濃嗎?
但我更想深入問,真的,楊澤就站在台灣這一邊嗎?
我以為,某個方面而言,《新寶島曼波》中的台灣也是個幻影。都是早已消失的,是烏合有的。你瞧,楊澤懷念的是民歌年代,召喚的老是七零八零九零,開口閉口是「昭和町」(而不是說永康街),連去台東搭的都是藍皮鐵殼火車,鏡頭所拍攝都是流浪者、現代的遊牧人「文藝青年」(皆是某種意義上的邊緣人)。乃至結尾獻給楊牧──一切好像他的第一本詩集《薔薇學派的誕生》,當年詩界最高規格,首頁有楊牧序,洪範出版。五十年後,《新寶島曼波》成了作家紀錄片最高規格,最後一幕紀念楊牧。目宿製作。但兩頭俱截斷,一劍倚天寒,從誕生到曼波,楊牧作為頭尾,這中間存在的,是不再存在,楊澤的追憶逝水年華。
或者,這是所有紀錄片的本質。召喚已不存在的時光?
但這也是紀錄片的弔詭————誰有資格記憶?那是誰的召喚?這真的是一種紀念?或再創造?
既然都是創造,何妨由我自己來?
舉個我年少時看過電影的例子吧。《巴布狄倫的七段旅程》。凱特布蘭琪、希斯萊傑、克莉絲丁貝爾大咖群星會,人生一段段,六個故事,男人女人黑人老人,裡頭沒有一個是巴布狄倫,但每個人都是巴布狄倫。他們都演出巴布狄倫的某張臉。
電影原名,I’M NOT HERE。我不在那裡。結果哪裡都有他。
那些都不是我。
於是全都是自己。
當老師的楊澤。寫作者面相的楊澤。年輕的楊澤。愛與花時代的楊澤。熱愛民謠的楊澤。奇人楊澤......
楊澤重寫他自己。也否定他自己。都是別人的故事。但也都有他自己。
所以,楊澤到底在哪一邊?是在中國的一邊?還是台灣的一邊?是在過去的一邊?還是現在的一邊?
瑪麗安啊,我倒越看越知道,楊澤其實不在任何一邊。一中一台,大寫的中國筆墨淡去,但眼下的台灣也是幻念吧。過去現在未來,也只是一種時間上的混亂,恰如「昭和町」這個時間上的不連續卻疊加的奇異點。
也許楊澤真正的這一邊,是人,或說,創造者們。所以看他的紀錄片其實有一種採集的樂趣。用民俗學的觀點。去拍一個又一個的人。述說他們的來處。從哪裡來,到了哪裡。學到什麼。不能言,化成歌,化成詩。看到的是狂喜的姿態。那種MV大空拍,真的讓我們更靠近嗎?也許是一種遠離。是一種空。
但那不就是愛的本體嗎?
愛只能用愛靠近。
要表現不存在的存在,只能用盡存在的不存在表達。
那個追尋另一邊的過程,無比的漫長,沒有盡頭,終不得法,也就是所謂「創造」的過程。
說起來,電影裡楊澤只有幾次摘下帽子。有一幕他在水中閉目。又是搞什麼民俗療法吧。老先生脫了啊,一副老僧入定貌,瘦下去的臉法相莊嚴,口中喃喃,竟真有點大和尚的樣子。
也許那小小的受難的水漥,全身浸入,彷彿羊水,又似洗屍,那就是他的海,也是他該去的邊。
楊澤的故事就是這樣。
一邊是法海,持戒律嚴。勸你別過來。
一邊是空海,東渡尋法,要帶什麼回去。
法與空之間,該是哪一邊呢?
他老兄親身下海,享受吧。受苦吧。在名為「創造」的刀山火海浬,何妨沈溺。那麼快靠岸,不如不著邊。
---原文節錄自《印刻文學生活誌》11月號
(但圖片複製自《聯合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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