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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人形劇 鶯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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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之夢中

2004-07-18 18:19:53詹小胤

鶯歌村二橋區的傀儡戲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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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偶戲著作系列:台灣的人形劇】

桃園縣鶯歌村二橋區的傀儡戲考

從桃園新機場到鶯歌的途中,也許因是新綠季節,整整八年不見的台灣,感覺上有一種和以往所不同的活力。

不管是「桃園」也好、「鶯歌」也好,都是充滿詩情的畫意的地名。經由宇野君的帶領,我們來到即將上演傀儡戲的鶯歌。擔任此次演出的戲班是從宜蘭礁溪聘請而來;宜蘭縣位於台灣東海岸,如果從台北搭巴士約需二小時,其間還必須越過台灣北部的一座山脈。我們這次的行程主要也是配合這個傀儡戲的演,這次演出的「林讚成傀儡戲」是台灣傀儡戲班僅存的兩個中之一。換句話說,要觀賞傀儡戲的機會並不多,而我們一下飛機就能觀賞到,說來也夠幸運!至於嚮往已久的故宮反正也是跑不掉,等看完戲再去吧!


車窗外一片遼闊,邊看著已結成稻穗的水田,我忽然覺得疑惑鞲韞H具有強烈土著性的宜蘭傀儡戲班,會跑到這麼偏遠又沒什麼戲院劇場的窮鄉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八年前,我是以NHK技術指導員的身份,到台北的中國電視公司的偶劇節目製作小組赴任。在台北停留一個月的期間,曾到位於台北市區的今日公司遊樂中心,觀賞在電視上頗受歡迎的黃俊雄、孫正明布袋戲,這也是那時我和台灣偶劇僅有的接觸。那時,設在中視的偶劇節目製作小組,不管是戲偶的製作、還是演出的技巧樣式,全部依循NHK的演出模式。我認為節目中應該加入台灣布袋戲的傳統表演技巧及精神,這個意見我向上面建議了好幾次,不知為何總是被敬而遠之。


八年前,我雖然在台灣停留了三十五天,卻和在東京澀谷NHK放送中心並無兩樣,停留的時間雖不算短,我卻感覺不出是生活在台灣。當時交往的台灣人士也一樣,一位是在東京向人介紹,沒人相信他是台灣人的美術指導。另一位是導播,由於我不會講英語,我和他之間只能以電視術語勉強交談。明白說,我所交往的這兩位人士可算是該國的菁英份子。


在鶯歌村二橋區(我記憶工夫不好,地名是從田島義氏的記述中抄錄而來)下了巴士,一踏入廟正門的道路,我禁不住「哇!」地叫出聲來。


由門板架設的供桌,高度約至胸部,長度約有五十公尺,板面上擺滿整隻的雞、鴨、四果及各式各樣的菜餚,而且每樣供品都插了一枝香。


從裊裊的煙中,走向廟的方向,沿路的當地人都以親切的微笑迎接我們,其中也有熱心替我們解說的民眾。


如此的氣氛、如此的熱力、如此華麗與淒慘混雜的雰圍、俗界與佛界同在,這種感覺對我而言並不陌生。記得大約是十年前吧!在日本東北地區,我目賭幾百名女巫背著〈OSHIRA〉神走進「久渡寺」時,那種感覺正和此次相同。?佇足回憶著往事的我,已被甩在隊伍之後,抬頭一看韧@行人已從正在上演傀儡戲舞台旁的廣場走進那座小石廟,於是我在擁擠中快速按下快門。


所謂「仁義德」這個名稱,應該是莊重而嚴肅,卻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喜劇效果。舞台上「宜蘭礁溪鄉、林阿茂、林阿成主演」幾個字是以強烈的色彩刺繡而成。每個戲偶各以十來根竹製板片和線來操控,戲偶進場、出場,總維持有二、三個在舞台上。戲偶的頭及手腳,都以噴漆加工過,戲服相當講究而華麗,長度約六十公分。從傀儡戲偶的高度、臉部裝扮看來,與其說和布袋戲偶有很多類似性,不如就說它是小型的台灣式歌劇。宇野君和劇團的林讚成氏有過來往,林先生在劇團的地位大約相當於經紀人,此次的公演好像也隨團而來。?其實,我最想不通的還是從礁溪到鶯歌,最快也得要五小時,台灣全島約有四、六百個布袋戲團,在迎接媽祖誕辰的此刻,各個戲班正準備大顯身手。奇怪的是此次的主其事者何不聘請台北或桃園的劇團,卻偏偏從遙遠的東海岸請了「協福軒」來公演呢?是因為鶯歌村二橋區的居民都是「協福軒」的戲迷嗎?還是說出錢的大老板恰巧不喜歡布袋戲而喜歡傀儡戲呢??.


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忽地又湧上腦海裏。


舞台上,五個伴奏者以銅鑼、嗩吶正熱鬧地演奏著,其音量之大幾乎蓋過主演者林阿茂的台詞。非但如此,演奏者還以不知幾倍的音量從擴音機流洩出來。廟後的廣大旱田,不時有鞭炮聲連連爆響。放鞭炮的人到底有沒有考慮到這樣會影響演出呢?我實在無法理解。


總之,好似這個世界所有的聲音、所有的顏色、所有的味道,全部都投到鶯歌村二橋頭這個小村落。感覺上大約有五百多個人就在那裡彼此互相擁擠、互相攪動。而在攪動全場的卻是一隻我們看不到的巨人之手,但是這位巨人並非象徵大自然的「大太法師」(譯注:日本民間傳說,大太法師在一夜之間創造富士山和琵琶湖),更不是充滿慈悲的佛祖,而是充滿人性味也會喝酒、也會賭博,擁有無限包容力的偉大之神鞒角H。宇野君告訴我們媽祖(天上聖母)的傳說,據說媽祖娘娘是一位女神,為了拯救渡海遇難的人們,投身於波濤洶湧的大海。這個傳說就如同日本三浦半島「弟橘姬」女神的傳說。像眼前所見這種鑼鼓喧天、狂熱的祭拜形式和充滿浪漫、聖潔的「媽祖娘娘」應該是毫不相甘。然而,在供奉著媽祖娘娘的小廟裏,卻不時可見到善男信女奉上一柱馨香、合掌膜拜。


當天的氣溫雖不至到燒灼的程度,陽光卻十分強烈。我們只好躲在廟簷下避暑。不過只要有善男信女一來,我們就顯得非常狼狽。因為為了看戲,我們不得不以屁股向著媽祖娘娘,因而也成了被膜拜的位置,所以顯得十分尷尬。


日本神社的「神樂殿」一定和神社橫列並向,像長野縣下伊那的黑田人形劇舞台即是如此?,一想到這裡,上鄉町諏訪神社老杉樹下的涼爽清風彷彿又拂過我的腦裡。


此次到台灣各地旅行,也不止是礁溪傀儡戲的舞台是如此架設,幾乎是所有酬神戲舞台都是面向廟的正殿。信仰虔誠的善男信女為了看戲,卻得把屁股對著神明,不是又奇怪又諷刺嗎?對於鎮坐在小廟的媽祖娘娘之威德與尊貴,我惟有脫帽甘拜下風了。當有人以幾乎快忘掉的日語告訴我們:「最近二橋區有好幾個年輕人不幸都因車禍而喪生,所以才請傀儡戲來祭煞祈平安?.」。


台灣的偶戲,特別是傀儡戲和信仰緊密結合並具有強烈的咒術性馍o點預備常識我雖知道,然而經人一點破,我終於才恍然大悟,何以遠在宜蘭的傀儡戲班會千里迢迢跑到因鶯歌來公演?先前的疑團也一掃而空。然而,反身一想以改革日本現代偶戲為職志的我們,尚未踏入偶戲另一未知世界的入口,好似仍在東飄西飄、抓不到重點。正在演出的「仁義德」戲碼,並非具有所謂祭煞的咒力,據說祭煞的儀式,在開演前已經非公開地悄悄進行了。我很想知道傀儡戲是否有咒文一類的東西?早先聽說戲到三點半就要散場,所以我們才急呼呼從桃園機場趕來,然而已經四點半了,「仁義德」還演個沒完沒了,毫無要結束的樣子。而觀眾似乎既沒減少也沒增多,緊靠舞台位置的小孩們也仍津津有味觀賞著。惟一不一樣,舞台上怎的垂下一條長形紅色紙條,拿著照相機走近一看,上面寫著「二橋區、平安成就」。我並不知道是誰?什麼時候?為什麼如此祈願?


和林阿茂先生交換名片後,更令我瞠目結舌!我原以為他的名片上應該會印著主演或導演之類的抬頭,沒想到竟會是「道士」!


沿路堆得如山高的供品,都被倒到桶子裡用扁擔搬回家去了,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我想今晚二橋區的居民一家大小樂融融在享用這些祭品時,一定是熱鬧滾滾吧!


而那些因車禍死亡的年輕人,也會因這種充滿慈悲的祭拜而安眠九泉之下吧!


我想傀儡戲的戲偶除了具有祭煞的咒力外,隨著戲劇的演出對死者也應該有安魂的作用吧!


這到底是喜劇還是悲劇?或說什麼信仰介在其中?實際上都已不重要。而是說以這種普渡、共同祭拜的形式,使死者能瞑目以赴,傀儡戲參與其中。光就這點而言,台灣的傀儡戲和日本人形淨琉璃(尤其是近松左衛門的殉情作品),我想從初期到具體成形,應該是有個共同的理論吧!


大阪大學的信多先生就在旁邊,我原本想將他教導的事物給記錄下來,卻怕整理得沒條理才作罷!


台灣傀儡戲上演時,散發出一種詭異魔術的氣氛,令人不禁聯想到原始信仰。<>p 數年前,在山梨縣甲府所觀賞的「天津司舞」,這是一種以世襲為保存方式的組織,所繼承的不單只是「天津司舞」這個技藝,所有豐收祈願、祭拜祖靈、平安消災、安產等儀式以及婚姻、投資、考試、就職等占卜也包括在內。


日本東北地區巫女的「OSIRAASOBI」(譯註:東北地區養蠶業之守護神),被認為是日本偶劇之起源,其中的祭祀也是不可或缺的儀式。另外的「KUTIYOSE」(透過巫女來傳達亡魂的意識),到底是一種咒術還是一種技藝?誰都無法認定。其他如佐渡的「文彌」和「野呂間」、猿倉及野中的偶戲、秩父的「白布串人偶」,都是具有相當高民俗價值的傳統偶戲,但其傳承卻是依靠地區性共同祭拜儀式才得以保存。最近鄉土技藝大行其道,對現代人而言,似乎有意捨棄那些令人不愉快的神怪之說吧!然而,日本民俗偶戲之所以能夠保存,也和台灣的情形一樣,是因為關連到祭祀咒術的關係。


「台灣偶戲現代化之發展希望不大。」鞲P行的H先生之所以下此斷言,那是因為不管傀儡戲、布袋戲還是皮影戲,儘是些武俠、神怪、低級趣味的老套,不但不具備現代精神也聊無創意,同時又無法捨棄其鄉鄙味及咒術性。骶鴭韟p此的說法,我大抵是同意。但是,如果說日本偶戲之現代化其前途就很樂觀,我可就有些不同的意見。


就台灣偶戲所擁有,而日本現代偶戲所沒有,就可舉例如下。


首先就是布袋戲的精湛技藝。從小西園的許天扶先生、王炎先生、鍾氏三兄弟看來,其技藝的修成可是父子相承、兄弟砌磋而來。最令人不可思議,從戲偶的操耍到台詞的演出全是主演者一人獨撐到底,甚至穿著木屐的腳趾還要幫著打拍子?,像這種對自己的技藝所擁有的自信、自尊及充沛的活力,已把對偶戲藝人的才華推到最頂點,也可以說這正是「遊走藝術」的原本精神。


台灣戲團的隨遇而安也是令人咋舌,不管是廟前或是大街小巷,一搭起舞台馬上就成為一個露天劇場,也因此觀眾層遍及男、女、老、少。


假如說台灣目前大大小小四百多個偶戲團同時分散在各地演出,以台灣一千六百萬人口而言,就是每四萬人就配一個戲團。如果拿我們日本川崎市的人口來計算,那麼市內就應該有二十五個偶戲場。事實上,川崎的「親子劇坊」卻是這個百萬人口之都唯一的觀賞偶劇之處。而且,就算開演也只能容納三千名觀眾。相較之下,就可以知道台灣偶戲人口之龐大。


最讓人豔羨,固然是台灣偶戲觀眾數之驚人外,最重要是這些觀眾所形成的一股地區共同體的文化力量。舉凡戲團的延聘、公演、捐獻队A都是由地區共同體自發性的運作。


在台灣,所謂「地方文化運動」或「地區社會文化發展」,一點也不像字面給人一種冷淡、疏離之感。就如同鶯歌村二橋頭的傀儡戲公演,正是一群心氣相投的人,為了超渡死者、消災解厄並祈福地方平安,而千里迢迢請來宜蘭的戲班來祭煞。這種慈悲為懷的人類愛即是共同體的基盤,而偶戲團的活動就是建立在這種物心兩個的深刻交流。我想這種喜愛藝術、尊敬才藝的傳統風氣,已經超越年齡、超越個人生活水準、超越城鄉之距而普及全台灣。


時常可以聽到觀眾就如同自家事般驕傲地說:「這團布袋戲是全台灣第一贊!」或笑容滿面地說:「像這麼好的皮影戲,就算到大陸本土也看不到。」,不但是大人連小孩也是一樣,招朋引友地從結滿果實的二樓窗口,興奮地看著布袋戲。不經意到雜貨店買包香煙,卻看到店頭前有四、五個小朋友正拿著布袋戲偶耍著玩。以從事偶戲相關業者的我來看,這個國家的兒童文化決不能說是貧瘠。


台灣偶戲不但具有「遊走藝術」的精髓、值得自傲的一項技藝,也深入庶民的生活中。而從台灣戲劇協進會十八名理事中,偶戲從業者就占了十名來看,可以知道其在社會上所得到的正面評價。


在電視上曾經轟動一時的「黃俊雄布袋戲團」,因某種因素被迫離開電視界。不過,對於台灣偶戲而言,這並未構成什麼大傷害。


假設日本的偶戲也離開電視界,離開電視機前的兒童觀眾群,那到底會招致如何的後果呢?


「展望現代偶戲,若未能出現年輕、優秀的藝術家及智慧型的主導者,恐怕前途堪憂?.」。


像這種危機意識,我認為與其說是台灣的偶戲,不如說是日本偶戲的狀況更適切!


(須田輪太郎/林皎碧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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