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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永明 《臺灣名人小札 (一)》自立報系,1989,118~119
- 陳虛谷的作品,身後由陳逸雄編選。1985年鴻蒙出版社出版編選成果,書名為「陳虛谷選集」。
陳澄波為前臺灣總督上山滿之進畫 東臺灣臨海道路 的相關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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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波文化基金會 Chen Cheng-po Cultural Found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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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波文化基金會 Chen Cheng-po Cultural Foundation
10月28日下午6:30 ·
【〈東台灣臨海道路〉大事紀】
波哥的〈東台灣臨海道路〉回來臺灣惹!
正在 MoNTUE北師美術館 展出,大家去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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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ching C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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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波畫〈東台灣臨海道路〉的故事
| 一九二六、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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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督憲的詩,我是沒有意見的,因為我沒有你那樣好的眼光。但我相信他的詩,確和你們無干。他來臺灣做總督,自有他的抱負,他離別他的美麗河山、知心親友,自有他的感情,他要抒他的抱負,寫他的感情,他自然要發之於詩,這是毫無可疑的。只是你們要曉得,他的詩不是寄給你們的,並且也和你們素不識面,他是為著自己做詩(作詩),不是為你們做詩(作詩),誰要你們巴結?你們真不要臉呀!
據你說,是因為他的詩「堂皇典雅」,唔!你是個藝術鑒賞大家。藝術鑒賞,依阿納泰爾福蘭斯及歐太彼得說:「是生命共感自己發見喚起的作用」,那末你鑒賞他的詩,少不得也要舞手弄腳,搖頭擺尾,卻亦未嘗無理。既然如此,是你們的心目中,只看起他的詩,為什麼不把那些班香宋艷、清新俊逸來讚美他,卻偏要無天無地的歌功頌德呢?你們的動機太不單純呀!難道你們不知道他是標榜白紙主義嗎?他至多也不過是聲明要「融洽民情,開拓產業」的。口雖然這樣說,實際上,卻還沒有什麼施為,你們盲目的磕響頭,是何等醜態呀!
你又說,是要「賡揚風雅」,然則我問你,你天天在鑒賞臺灣詩人不少的詩,果真無一首堂皇典雅的,可以給你們賡揚風雅嗎?何以不見你們和得那樣好聲勢哩?
你又說,我是要「表白自己的高潔,藉以沽譽釣名,真不值識者一笑。」哈哈!。是我不值識者一笑,還是你不值識者一笑,世人自有公評,各問良心,自會明白,你不要自己催眠,把神經都麻痺了。你已像九尾狐醜態畢露了!我這照妖寶鏡,已經把妳的原形,現出光天化日之下。任你有神通本領,也逃遁不得。
你還說什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是你的免戰牌,又是你的五門遁法,我且收起我的天羅地網,留你一條走路。我現在要來論論詩了。這麼一個大題目,像我這門外漢,是不配說的,合該讓你們大詩人來說,但是你們已經走入邪徑了。你們真可憐!真真可憐!
究竟詩是什麼?詩就是我們的心裡,有熱烈的感情的時候,將這感情把有音節的文字表現出來的,這就叫做『詩』。華滋渥斯是這樣說,康白情、郭沫若、田漢也都是這樣說,連那宋朝一位大理學家的朱熹也未嘗不是這樣說。
不錯!詩是人間感情漲到最高潮時的聲。我們生在這無始無終的宇宙,推移不定的社會,有喜怒哀樂來觸動我們心絃的時候,我們的靈一定會喊叫,我們的心一定會跳躍,我們一定要用什麼形式表現出來。歡喜呢,就哈哈大笑。悲哀呢,就嚎啕大哭。鑒賞藝術的精華,就感嘆讚美。觀察自然的神秘,便恐怖怪訝。這都是表現的形式。詩就是把這悲喜、怪訝、禮讚的感情,藉有音節的文字而表現的形式。
你看毛詩序裡說得好:「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書經上也說得好:「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樂和聲」,這是何等透徹呀!
郭沫若說:「我想詩人底心境,比如一灣清澄的海水,沒有風的時候。便靜止著,如像一張明鏡,宇宙萬彙底印象,都涵映著在裡面,一有風的時候,便要翻波湧浪起來,宇宙萬彙的印象,都活動著在裡面,這風便是所謂直覺、靈感。這起了的波浪,便是高漲著的情調,這活動舊的印象,便是徂徠著的想像,這些東西,我想來,便是詩的本體,只要把他寫了出來,他就體相兼備。」
著啊!(對啊!)詩是從心底湧出來的。換句話說,就是要感觸極深的時候,不容不傾吐出來的。所以獨逸(德國)的大詩人哥德說:「是詩作我,不是我作詩。」
你們這班詩人喲!你們做這些嘔歌的詩,果真有感情的流露嗎?你們莫以為對對平仄,整整格律,東扯一句,西拉一句,湊成八句,便算是詩,就得意揚揚起來呢。
你們的詩,好像媽祖宮的偶像,一個個都是木彫的,金裝的,死釘釘,呆板板的,不見得有個性,又不見得有生動活現的精神。這還可以,最不堪的,就是徹頭徹尾,帶著一種野狐的氣味,一見了,便令人聯想到你們的品性,是何等虛偽劣賤!
詩既然是抒寫感情,那末,詩人該有什麼要件呢?第一、要有銳敏的直觀,第二,要有奔騰的情熱,第三、要有豐富的想像,第四、就是純真的品性。因為有了這幾件,他才會透視人性的真相,窺探自然的幽奧,明白說一句,就是會感觸普通人所感不到的。所以詩人是感情的寵兒,不是理智的科學家,更不是脅肩諂笑的徒輩。他運用他的情熱和想像,常能於無處,宛然見著有,他的心會奮激,肉會跳躍,血會奔騰,他見著人家戀愛,見著人家飢餓,他不必親歷其境,他會寫出歡樂、陶醉、怨嗟、號泣的詩,比那身遭其境的人,還要十倍令人驚心駭魄,這的確是詩人唯一的本領。華滋渥斯的詩說:
我見著長空的彩虹我心會跳。 孩子時如此, 長大到如今也還如此, 願我老了依然是如此。不然,我寧願早死! 孩子正是大人的父親哩! 希望終我的生涯, 天天感受著自然的驚嘆和讚美!
他這首詩,正是說詩人的心,要和小孩子的心一樣。小孩子無論看見什麼,他是驚異的,他聽著鳥兒叫,他就要唱起來,他看見蝶兒舞,他就要隨牠舞起來,他見著月亮,就念什麼「月光光,秀才郎」,這都是小孩子的多感,也正是他的純真處。說到純真這句話,我真要為你們羞死,你們何嘗是詩人?你們簡直是 罷了。 抱著琵琶,你們握著筆管,(下略一百卅五字編者註:原文如此,非編者刪略。)
廚川白村有批評文藝幾句很好的話說:「文藝純然是生命的表現,是完全脫離外界的抑壓、強制,立在絕對的自由的心境,表現個性的唯一世界。忘卻了名利。丟掉了奴隸根性,擺脫了一切的羈絆、制縛,文藝上的創作才能成立。」
他接著又說:「怕新聞的詞訾議、世間的俗論。以及計算手稿料(稿費)的多少,一定寫不出真的文藝作品。唯有自己的心胸,有熱騰騰的情感打動時,除去了假面孔,以純真大膽的態度,把自己表現出來,這才算是文藝。」
生田春月說:「要做『詩人』。須先了解做一個人,須先完成自己,因為詩是人格的產物。」正是,有杜甫的人格,然後有杜甫的詩。有陶潛的人格,然後有陶潛的詩。有你們這班大詩人的人格,才有你們這樣詩。哥德說得好:「詩是纖悔,是自己反映。」
說到這裡,我不曉得要怎樣稱呼你們了。著呀!我稱你們是無腦筋的行屍走肉罷!不,便宜恁一點,只稱你們是狐媚的詩人罷!
狐媚的詩人們呀!我非責你們和詩(作詩和上山總督),是犯了道德上的罪惡。我是說,你們違背了做詩(作詩)的旨趣,是太把藝術污辱了!太把自己的人格糟踢了!臺灣出你們這班詩人,真要羞死人呀!你們且不要做詩(作詩)罷!你們且去洗洗你們的腦袋,涵養你們的人格罷!奉告你們,詩人不是像那遊蕩兒,只在歌臺舞榭,品柳評花,就算能事已足。也不是像那名利客,專向貴人家。抖腿折腰,就算軒冕的。詩人是要做個民眾的先驅者,指示時代精神在那裡,及民心的趨向在那邊,所以詩人,一面要有哲學家、思想家的本領。像你們最厭忌的,是新思想,分明是你們把自己古董化。古董,是要排在博物館內,給人家玩賞的,藝術的殿堂,用不著古董。看你們的根器,詩人是做不得的!你們只好組織一個曲馬團(馬戲團),學那些猴子,塗著粉臉,穿著紅衣,喊跪就跪,喊拜就拜,弄幾套把戲,給人家開玩意,這的確是你們特有的天才哩!失禮了!太皮肉(挖苦)了,再說下去,恐怕愈不好聽,從此擱筆罷。 |
| | 一九二六、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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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戴於《臺灣民報。一三二號(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 ‧ | 第十六任臺灣總督上山滿之進,赴臺履職後,一九二六年八月二十一日發表《任臺灣總督書感)(見676 頁)於《臺灣日日新報》。有些臺灣文人作詩和韻,虛谷因以發表《為臺灣詩壇一哭》詩,之後又抨擊奉承諂媚的臺灣文人。這些資料已散佚。似登載於「臺灣新聞」。戰後虛谷本人亦僅能念出廖漢臣在《新舊文學之爭》《臺北文物第三卷三期》所提「宣傳聖道有何因自是煙膏小賣人」兩句。廖漢臣誤以為這是王了庵的作品。 | ‧ | 八月二十七日,《臺灣日日新報》的「無腔笛」欄刊登抨擊虛谷的文章(見「附錄」 677頁),虛谷這篇駁文。就是給「無腔笛」的答覆。廖漢臣對虛谷與舊文人發生爭論的經緯,做了錯誤的說明,而尾崎秀樹的《決戰下的臺灣文學》及葉榮鐘的《臺灣民族運動史》都承繼了同樣的錯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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