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1日 星期日

從陳其寬先生自述/訪談 《教堂與校園設計的緣起--我的東海因緣》 (1995),談談建築師、畫家、教育家的陳其寬(1921年-2007年6月5日)













生平編輯

1921年,陳其寬於北京出生。1933年,初中就讀於南京中學、鎮江中學。1937年,高中就讀於鍾南中學、國立二中。1944年,畢業於國立中央大學建築系(今東南大學建築學院)。
1946年,到南京基泰建築事務所擔任設計師。兩年後(1948年),前往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深造,隔年獲建築碩士學位。1950年,於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藝術系進修。
1951年,進入沃爾特·格羅佩斯創建的協同建築事務所(TAC)擔任設計師。
1952年,任教於麻省理工學院建築系。
1954年,與建築師貝聿銘張肇康合作設計台灣東海大學校園[1]
1960年,任東海大學建築系主任。
1967年4月30日,榮獲第一屆建築金鼎獎(同屆獲獎有王大閎修澤蘭陳仁和沈祖海楊卓成張紹載[2][3]。)
1969年,參與規劃國立中央大學中壢復校的校區整體設計。
1980年,任東海大學工學院院長。
2007年,病逝於美國舊金山,享年八十六歲。


 從陳其寬先生自述/訪談 《教堂與校園設計的緣起--我的東海因緣》 (1995),談談建築師、畫家、教育家的陳其寬(1921年-2007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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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陳其寬先生自述/訪談 《教堂與校園設計的緣起--我的東海因緣》載於《東海風》頁178~188 (台中東海大學 1995)

《建築之心--陳其寬與東海建築》台北:田園城市,2003,多位建築界談/論述

陳其寬先生 《 雲煙過眼--陳其寬的繪畫與建築》台北市立美術館,2003,約80歲特展;台北市立美術館的80歲回顧展也有出版品,2013,手頭沒有

《陳其寬-構築意繪》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2008 (訪談2003.3~2007.8)

漢清講堂: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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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與校園設計的緣起--我的東海因緣  陳其寬

 

我在1948年抵美,1949年取得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建築碩士學位後,即進入加州大學繼續研究有關藝術方面的課程。並申請就讀哈佛大學建築研究所,久無著落。但在1951年的一月三十日正準備要回中國大陸時,突然接到葛羅匹士(Walter Groupius)的一封電報:「碩士班臨時有一空缺。如願來就學,望於二月五日到此上課叫於是立刻收拾行裝,乘灰狗巴士趕到波士頓。在波士頓附近劍橋的哈佛建築學院見到了葛羅匹士院長,一談之下,才知道哈佛學費很貴,沒有這筆費用無法入學,加上已有碩士學位,也無法申請獎學金。幸好,葛羅匹士對我很好,很同情我的處境,在他的建築事務所(TAC)給我安排一份工作,等存夠學費後再入學。1952年,在葛羅匹士的推薦下,也在麻省理工學院擔任建築設計的講師。

 

【一、綠起】

 

  1953年美國紐約的中國基督教大學聯合董事會,正籌備在台灣建立一所新的教會大學--東海大學,並選定台中近郊的大度山作為校地。並邀請已在紐約大地產商Webb & Knapp擔任建築部主任的貝聿銘先生,負責校園的設計規劃。貝先生因在公司內負擔許多工作,不能專心於這個計劃,在臺曾公開徵求設計圖,由於結果不甚理想而作罷。

  1954年四月上旬,貝先生突然從紐約打電話給我,同時要我也約張肇康先生,說要我們幫忙。一個禮拜後,我跟張先生到紐約商談東海校園規劃案,由於貝先生概允與我們共同合作,工作便於六月後開始。

 

【二、校園描繪】

 

   有關東海校園的規劃,我們大約在1954年五月份與芳衛廉先生開過一次會,我們那時對學校需求都不甚瞭解。後來我們慢慢查出來,在台灣一個大學至少要三個學院,每一學院至少要三個系。我們根據這個前提,自己提出一個計劃定出需求,如幾個學院、大概幾個系,以此計算出有多少個學生。我們計算出有八百個學生左右,再由此算出教職員有多少、宿舍需要幾棟。再根據這個需求做一份報告,這設計要有中國意象也是大家的共識。

 

◆空間的虛與實◆

 

    大約十五年前,我在雜誌上寫了一篇文章叫「街景」,介紹歐洲西班牙的小城。這篇文章主要是說:「我們通常只看到看得見的事物,而看不見沒有看到的事務,看到實的看不到虛的o」事實上,東海校園的設計,真正的精神並不是在房子本身,而是在房子與房子之間(虛的部份)--院子的部份。有很多人一直認為我們設計的特色是仿漢唐的建築風格,其實不是如此。中國人在建築上最大的發現,就是三個房子或四個房子合在一起,圍成一個院落,這是中國最大的發明之一。在世界上很少有,在西班牙有、歐洲有,但是他們圍成一個院就沒了。但是中國人引申出二進、三進,可以一直延伸下去,像北平紫禁城一套一套、一圈一圈等的大院落,所謂大圈圈中有小圈圈,這種規劃是中國建築的特色。其實中國的建築,不論是大的像紫禁城或小的住宅,沒有連在一起的房子,都是分開的,三間、四間合成一個院子。房子跟房子是都不碰頭的。房子本身非常簡單,最多的像太和殿十一間,平常的主房五間,廂房三間這樣,房子本身非常簡單,不簡單的是三間房子間的關係變化。到了庭園,這個關係變化就更多了,它不但有房子、還有牆、還有廊、還有樹,樹然後圍成個空間。

    從東海的空照圖中可以看出,東海是在整個樹林裡面,左邊是工業區,右邊台糖用地、榮總,只有東海有樹。我們生活在這個空間裡,感覺整個被包圍在樹林中,生活在樹林中。

 

◆構思東海校園◆

 

   1954年我在紐約畫了一幅東海校園未來發展全景圖,是幅水墨畫,是當時給聯董會作簡介用的。不過在台灣《建築師》雜誌1978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出刊的第十二期上,有一張很完整圖版。當時我沒到過東海,對東海地形及地理情況的瞭解,是根據貝先生來台攜回的基地資料與貝先生的描述。貝先生說:東海的地形是面向東的斜坡,可以看到遠山一層一層的,看起來很美。這幅東海校園全景水墨畫,現在看起來與實況很接近。

   水墨畫中間有個草坪,是受了美國傑弗遜總統的影響。他是一位建築師,西元1818年他設計了一所大學--維吉尼亞大學,就有一個很大的mall,在的兩旁有兩排大樹,最後面是一座圖書館,那張水墨畫的校園全景草圖,事實上是受了他的影響。中間有一個大草坪,旁邊則是學院、教室。維吉尼亞大學的那個mall兩邊就是學院,還有老師宿舍,老師跟學生是住在一起的,維吉尼亞大學可以說是美國的最早的一個大學模式,後來很多大學都是受這個模式的影響.o

    還有,這個mall的外邊有個外環道路。在傑弗遜的時代還沒有汽車,所以沒有外環道路的想法。外環道路的出現是有汽車之後的事,目的是中間不讓汽車走,人車分道。外環道路的作用是運東西,都可從外邊進去。建築上的術語是「服務道路」這是最早的規劃,後來我們就用這個模式來做。

  另外是東海校地約有一百六十甲,是一山坡地。由於先前已有道路存在,因此我們便以現存的道路為主線,將校舍規劃集中在山坡上三分之一處的地方,而將下坡三分之二留作腹地。由於東海是一個教會學校,有兩個中心:一個是圖書館,一個是教堂。圖書館位於教學區的中心,師生宿舍則是圍繞在教學區的四周。所以最初的設計是男生宿舍在北,女生宿舍在南,教職員宿舍在西,這樣的安排使每一宿舍區與教學區的距離不會太遠,後來由於水壓及供水問題,教職員宿舍被移往東面山下,即目前所在的地方,產生很多問題。

 

◆與張肇康先生分工◆

 

   剛開始的時候,我想將東海的梯田設計成幾個大平台,也就是每隔一段距離作一個平台,像梯田一樣,不分開的,然後再把各個學院錯落的分佈在梯田上。而貝先生意思是把這些學院全部放在分別的台子上,這種想法是來自日本皇宮的牆與台,他非常喜歡,尤其是用大石頭砌起來的牆。每個學院有一個台子,自立門戶,學院之間彼此各不相通,失去了溝通的機會,是其缺點,但是也有特色。

    後來我們開始分工,張先生負責男生宿舍,我做女生宿舍。圖書館我也有張草圖,在草圖裡就有個荷花池。行政大樓很簡單,下面挑空,是因為在我們的構想裡,行政大樓是校區的真正校門,是進入教學區的大門,成為一個意象。就是走到這個門,不讓人一眼看穿裡面有什麼,所以迎面而來的是一道牆,等繞到旁邊後,發現原來裡面還有一個院子,而且看到遠處還有圖書館,可是並不知道上面還有個mall,等到快到文理大道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上面還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順著mall上去,還有不同的學院。為了達到這個效果,我特別在文學院與行政中心之間種了一大片樹林,目的就是不讓人一眼就看穿內部的情況。

基本上,東海是一個以中國園林的概念來設計的,是內斂的,不是一眼能看穿的,不是一個景就能涵蓋的,相機照的只是一個景、是片面的,無法看到東海景觀的真正特色。真正要表達東海的情況,即使是錄影機也難表達出來,必須在裡面「遊」才能體會出它的變化。

 

【三、景觀規劃】

 

1957年至1 960年間主要工作◆

 

  1957年九月我到東海。我那時剛拿到美國的居留證,所以我想趕快到國外去看一看,先到東南亞,順便想到比利時看世界博覽會。當我經過東南亞的時候,聯董會給我來了一封信,要我把東海的景觀作一通盤規劃。貝先生也希望我能在東海停一下。到1958年的四月我才離開。我到比利時去看萬國博覽會,然後回美國紐約,沒多久,在1958年九月又回到東海。

貝先生叫我與張肇康先生一起回來,每個人做不同的建築。第二次回來的時候,大約是1958年時,奧柏林、教堂同時舉行動土典禮,但是教堂並沒有馬上興建o

1958年回到東海的時候,吳校長就對我說,東海要辦建築系,希望由我來辦這個系,1960年建築系便成立了。大約是1959年下半年的時候,芳衛廉又指定由我設計招待所及校長住宅。

  其他住宅方面的設計,男白宮是胡宏述設計的。至於老師宿舍部份,A HOUSE是我設計的,最大的錯誤是只提供了個別平面圖,而沒有提供規劃圖。有些則方汝鎮與張先生一起設計的o

 

◆整地、植草與相思樹◆

 

     1957年九月,當我到東海的時候,聯董會要我把東海的景觀作整體規劃。有張照片是我第一次到東海時照的。不是先種樹,而是先整地,先整理「地景」,因為在第一期工程中原先是坡地,蓋房子要切地,我剛到東海來的時候,發現地形被切的七零八落的,這邊一切蓋行政大樓,那邊一切蓋文學院,當時的地形完全是這樣。我來了以後,首先把它拉平成緩,讓地形沒有稜角。

    1957年九月回來,並非立刻就做,是先觀察,差不多兩、三星期後才發現問題當時我覺得應先讓校園「地景」看起來有秩序。當時整地的地區除了教學區外,還包括陽光草坪、教堂週邊;其它的地區則全部種相思樹。

    至於相思樹,是蔡一鍔董事長要農復會捐的,差不多有三、四萬棵。當時蔡董事長擔任農復會的會計長,蔡董事長捐來的這批相思樹苗,是形成東海這片森林的主要因素。我到東海的時候,相思樹已經捐到,差不多要開始種,他們就問我要種在那裡,我就拿著校園的平面圖跟他們說,只要看到沒有房子的地方全種。是1958年九月種的,是先整地後再種草種樹。

    從那以後我對相思樹就特別的鍾愛。我覺得相思樹長得很快,而且在四、五月的時候,開花很美,樹幹不必人工修剪就長得婀娜多姿。所以,我個人覺得相思樹是台灣最好的樹種,可是很多人卻認為它是最不值錢的一種樹,只能用來燒木炭。

 

◆文理大道成形◆

 

    文理大道的成形是在1957年第一次回台灣前,先到日本待了兩個多月,除九州之去外,其餘的地方都去了。我到奈良及日光,在一座寺廟前有一個坡道,跟我設計的文理大道很像,兩邊都有斜坡步道,中間是一格一格的踏步,踏步間種了草,到了1959年要修文理大道的中央草坪時,我把那個照片寄給貝先生,徵得他的同意,至於文理大道旁的路燈,在設計當初並沒什麼特別的意義。用低燈可以不需要電桿,電線桿會破壞景觀。另外,剛到東海的時候,就在文理大道的地方,有一排電線桿,從山下一排的拉到山上來。那時跟王添立先生研究,要把這個電線埋到地下去。他把這些電線不是埋在文理大道的下面,而是埋在旁邊的土地下。然後在文理大道的下面,預先埋好一個管道,凡是所有從大道一邊要到另一邊的電線都要經過這個管道。

    至於文理大道上的榕樹,在最早的構想裡,這個樹是直的,如同法國梧桐。但是我找不到法國梧桐,於是決定用榕樹。我跟姚坤池先生到員林鄉下苗圃找到這樹種,榕樹的樹種有很多,有的會很高,有的則不會長高。記得剛種下去的時候,有人反映說樹怎麼這麼小,間距太大,他們都沒想到現在榕樹長得這麼大,就像一把傘。當然這樣也有壞處,把前面的景給擋住了。

   榕樹像把大傘,在傘下那種感覺很好,所以在理學院、工學院裡也各種了一棵。事實上每個學院我們都有園景的規畫,在1954年畫的草圖上都有,可惜我沒有作完。現在學校有園景系,應該好好的表現一下。至於文學院裡種的日本文竹,是因為想把在第一期工程中僵硬的人行步道遮住o

 

◆姚坤池先生◆

 

   另外,在校長室前面那四棵榕樹,是姚坤池先生到大度山下找到挖來的。有一張照片,是這四棵榕樹用卡車剛載到正在搬運時照的,泥土還連在根上,外面包著繩子,一起放在坑裡,然後再放堆肥。這個地方後來是停車場,種這四棵主要是遮陽用的。這張照片很值得留念。

   到東海之後,姚先生建議在校區找蜈蚣草用克難的辦法種草皮。姚先生跟我配合得很好,他曉得如何堆肥,何時種樹。我跟他學了很多。庭園設計完全是從景觀上考量,至於樹種方面如何?怎樣才能存活,我就不清楚。姚先生是日據時農專畢業的,本來在農復會工作。我覺得學校應該給他立塊紀念碑。在我經營東海庭園設計時,他幫我很多忙。他到死之前都還在整理校園。我在「東海三十年紀念特刊」中那篇文字,我原本希望校方能看到,然後給他立個紀念碑。

 

◆鳳凰木、油加利◆

 

    約農路上的樹種有很多,像鳳凰木、油加利,還有木麻黃。鳳凰木不可缺,我種過一區的鳳凰木,那是在行政大樓與文學院之間,是和相思樹混合種的。我做一個實驗,讓他們比賽看看誰先冒出來。我覺得鳳凰木開花時非常好,每當畢業典禮的季節,開得最漂亮,變成大家共同的記憶,帶給每一屆同學很深的留戀。學校應該研究在適當地點補種。

    種油加利也是在做實驗,油加利可以防蚊子,所以在男生宿舍前種了一角。另外還有一批松樹是送的,我全沒管。還有人送龍柏,更不喜歡,就種到體育館旁邊去。還有一批松樹也是人送的,把他種在校長公館的後面,那時候那裡沒樹,現在好像也成了一景。另外在大禮堂、體育館的前面,也是人送的一批特別品種的松。我跟張肇康先生很費點腦筋,先拿竹桿插插看,看怎樣才不會影響體育館的景觀,然後再決定種下去。

    教堂也是插竹桿後決定確切的地點。在原有草圖裡,教堂的中心線和行政大樓的屋脊線是在一條線上的,當插竹竿後發現了新問題。因為在裡面做禮拜往外面一看,剛好是行政大樓的屋脊線,所以就特別挪開,而且還在那邊種一排密密的樹,把前面的屋子擋住,那也是研究環境後改的。這個房子不能在mall的端點,因為會擋住前面的景,所以教堂就建在mall跟行政中心的中間。

 

◆陽光草坪、荷花池◆

 

    關於陽光草坪我想提一件事,那時生物系有一位老師于景讓教授是植物專家,自告奮勇的說要在陽光草坪上,把台灣的樹種多找一些來種在那裡,讓它成為植物園那樣,長大後可以做教學用,在每一樹種前豎立一個牌子。所以陽光草坪的樹種是全校最多的地方。

    東海不宜種花,因為花不容易存活。只種過夾竹桃,它是草本的,長得很快,從校長住宅到學生活動中心一段曾種過夾竹桃,可是有毒,梅校長來了以後就把它砍掉了。事實上鳳凰木有花,相思樹也有花,還有苦棟樹也有。招待所前有棵苦棟樹,是東海創校前就有的。春天的時候開藍色的花很美,也很香,是東海沒有樹之前最早的一棵樹。可是樹皮皺紋太多,老態龍鍾。

    事實上,圖書館在開始的時候是有荷花池的。後來圖書館的人說,年代久了會影響地基,因此改成草坪。主要是因為當初我們沒有做好防水處理。後來我們曾打算在東海橋上端作個重力水壩,這樣上邊的乾河溝就可變成湖了。有人覺得不妥當,怕學生掉進去、養蚊子,還有颱風來了怎 辦,又怕沒水。我建議在乾河溝上一定要作排水管,把所有的污水通過污水管導入山下河溝,不然,整條河溝都變成黑水溝,成了蚊蚋養成所。

 

【四、教堂設計】

 

1956年七月份第一期工程差不多快完成的時候,貝先生到台灣來,並到成大演講,這是他第二次到台灣,第一次是1953年尾,主要是看第一期工程情況。在成大很多學生問他,東海怎麼一點都沒有新意,這對貝先生好像是蠻刺激的。所以回到紐約後他說,我們必須想一些新的辦法,那時正好開始要作教堂,正在進行構思的工作。

 

    構思教堂的造形◆

 

  為了教堂的設計,貝先生特別在Katona家裡開了一次會議。那天會議弄得很羅曼蒂克,燈光刻意的弄得很暗,喝了一點酒,唱片打開,壁爐也生了火,大家卻是什麼構想都沒有。這次會後過了很久,有一天他說:「我想作(用手比)一種哥德式的圓拱,用磚砌的。」當時我們認為不太合適,因為台灣有地震,用磚這樣砌起來,能保證將來中間不會斷裂嗎?雖然我有很多理由反對,後來仍用木條作第一個簡單模型。無意之間發現它像一個木船,因此,大家就朝木製的方向去想。

    由於第一期工程不理想,1956年八月張肇康先生被派到台灣,教堂的設計就完全由我一個人在作。當時貝先生在紐約公園大道的辦公室遷往麥迪遜大道,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公園大道舊辦公室摸索。很多同事都很關心這件事,經常來看我,給我提供意見,我就變成很多觀念的集大成者。有一天Cobb(貝先生現在的合夥人)他給我畫了一個花瓶造型的切面,而且向我說:「你可以朝這個方向試試o」雖然我並沒有採用,仍在船型的構想上思考,不過他的建議倒給我提了一個啟示,就是花瓶的切面上面是分開的,很像中國的一線天。我就試著開一個天窗,過了不久又來了一位提供意見說:「你這個側面沒有光線o」這有道理,我就朝側面切開兩道窗。後來又有意見說:「你這明明是四片東西,何不把四片分開。」為了明顯的分開,於是把後面的兩片高過前面的兩片。

 

◆一步一步成形◆

 

    就這樣有各種不同的觀念進來,我把好的觀念加進來,最後我把模型拿去給董事會一位福開森女士(上海猶太商人福開森的女兒,上海有條路名為福開森路)看這個模型。或許是因為她是女性的關係,看了以後就對我說:「你這個邊是個直線,看起來硬梆梆的,為什麼不把他彎曲一下,像中國屋頂。」我心想糟糕!我們這個雙曲面好像沒有彎的邊線,四周邊都是直線。我對她說:「我回去找找看,看看有沒有彎的線o』我回到波斯頓MIT的圖書館去找,結果發現原來雙曲面有這種彎曲的線。這種曲面有個特別名詞叫Conoid

一直到1957年八月才得到這樣的結果。就是現在看到的最後定案模型,後來被送到東海來,大家看到這個模型說:「這個教堂不像話,簡直就像火柴盒嘛!」因為模型是用細木條作的,才予人以錯誤的印象。

 

◆雙曲面的薄殼建築◆

 

    教堂的設計除了這些想法外,主要的還是受到當時建築界流行的雙曲面結構的影響。當時有兩位南美建築師(Catalano & Horicio Camilo)在北卡羅萊那州授課,並進行各種薄殼薄膜的實驗,薄殼建築的趨勢便是由他們引進帶動的。我特別到北卡羅萊那州去訪問過,他們說這種雙曲面是從德國數學界發展出來的,在德國發現可以用水泥作這個雙曲面的薄殼,南美洲做過很多。事實上不僅是薄殼,薄膜也可以用這個方法做,甚至現在美國流行的充氣武結構,以及巨蛋都是從這方面演變過來的。那時有一種雙曲面熱,我也覺得蠻有意思。我認為鋼構水泥用這個辦法做,可以不用樑柱。大家都覺得是一個新的辦法,所以那時我決定這樣作,貝先生也不反對。

    195758年之間,只是確定造形,以及採用雙曲面的薄殼建築,但是究竟是用木頭還是水泥則還未決定。在決定採用何種建材之前,經過奸幾個階段。路思義教堂的設計發表在1957年八月號的Architectora Forum雜誌上,我用宣紙畫了張彩色圖o

 

【五、教堂施工】

 

教堂的第一個模型出來後,大家發現它像一個木船,因此,大家就朝木材的方向去想。當時張先生在台灣,貝先生要他到船廠去看。張先生到南部去看木船是怎 樣的作法。木船的作法相當複雜,外面還要用木條麻筋、石灰等,很不容易處理。

 

◆由木構改為鋼筋混凝土◆

 

這樣一來,張先生就一直朝向木材的方向去想,貝先生也一直想用木材作。1957年在ARCHITECTURAL RECORD,我畫有一張圖,圖中的表現方武可以看出還是用木材作的。那時我想用三層木料夾起來,中間夾有桁條,就像三明治一樣,旁邊則用U形的鋼邊。我於是趕快調查鋼邊的作法,我有一位同學吳大惠,後來是中船的董事長,那時在基隆造船廠工作。我們一起研究這個U形鋼究竟能不能做。他說這,固鋼邊是彎的,而且有十八公尺長,必須用火車運,他擔心山洞過不來,太長了,必須切成三段,到工地後再焊接上去,因此他擔心鋼邊會扭動。

最初只估五萬美金,後來重估改為八萬美金。教堂的經費係由魯斯的兒子接管,董事會並沒意見。但魯斯的兒子年輕氣盛,認為我們的報價怎麼改來改去,就說不做了。    .

    在這同時,我隱然覺得教堂不能再用木構了。於是在台灣當地找了一位結構工程師--鳳後三先生一起討論。鳳先生在法國學結構工程,數學與結構計算都是一流的,膽子又大。他對我說:「沒有問題。」我就介紹給張先生認識,讓他們兩個討論。結果一個主張用木料,一個主張用混凝土。張先生堅持用木頭,鳳先生說不行,他說這個薄殼結構一定要用鋼筋混凝土。兩個人說僵了,不歡而散,因此,教堂的事就此擱下來。一直到1960年的時候才又有了轉機。

 

◆鳳後三的結構計算◆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1960年五月老魯斯來台灣,他到東海來,蔡一鍔董事長陪同參觀東海校園。他問蔡董事長:「我的教堂在哪裡?」。蔡董事長告訴他說:你兒子把錢都拿回去了,所以現在沒有作。他說:「仍要做」。在1960年六、七月的時候,老魯斯回紐約,決定馬上要作,要貝先生作新的報價。就在我要離開紐約的時候,貝先生叫我回東海後就近推動這件事。1962年十一月一日終於開工。

   其實由誰推動,貝先生還有點猶豫。我回到台灣後找鳳後三先生,把結構的計算算好,我與江德通先生共同畫施工圖及細部設計,協助鳳先生繪結構圖的是鄭垣先生,完成後寄給紐約貝先生。在紐約還有一結構工程顧問公司,那邊有一位年輕的德國結構工程師把這個案子給否決掉了,可是這家顧問公司的老板卻說鳳先生的算法可行。這個時候貝先生沒辦法,因為一個說可以,一個說不可以。於是貝先生就叫鳳先生到紐約去解釋這個計算方式,我跟鳳先生去了紐約。在紐約花了兩個禮拜的時間,研究教堂的結構工程究竟可行不可行。很奇怪,到了第三個禮拜,這位年輕的結構工程師突然辭職而去,問題迎刃而解,因為顧問公司的老板跟貝先生說鳳先生的辦法可行,貝先生只有同意。等教堂造好了,在落成典禮後,貝先生說,鳳先生功勞第一,功勞最大。

   經貝先生這麼一說,鳳先生很開心!就叫我跟貝先生說能不能介紹他到紐約作事,經我推薦,貝先生約鳳先生到紐約。鳳先生去了紐約後,由於不太得意,十幾年前在芝加哥去世。

 

◆貝先生擔心作不成◆

 

   貝先生從一開始就擔心,一直到我把架子拆掉以後,把工程照片寄給貝先生說:「架子都拆掉了,沒問題了」。他才馬上給我來了一封信說太完美了,太令人興奮了,我一定要來參加落成奉獻典禮。因為這時他已有十全的把握。

   拆模板的那天,工人怕,不敢進去,我跟營造廠吳艮宗先生和鳳後三走進去,站在底下給蚊子咬得一蹋糊塗。是怎麼拆的呢?那個木架柱子下面,都有兩個三角形的柴木,敲掉以後,整個架子撐著這個薄殼的,懸在空中墜了下來。

   鳳後三把這個撐的柱子做成活的接頭,在拆架之前再把它打開。他預先想到拆架不是一天拆完的,而是一天敲一點,平均的敲,今天敲這,明天敲那,後天再敲幾個,到了最後才全敲,讓薄殼慢慢的承受力量,到最後才全部拆完。架子拆完後,教堂每一個重要的地方,都要仔細檢查沒有裂縫,只要有裂縫就全功盡棄了。

 

◆光源營造廠◆

 

   為了蓋教堂,董事長說他觀察這些年,光源營造廠做事認真。因此,讓光源的工人在小工程上慢慢練習薄殼的作法。先蓋建築系館,再建藝術中心。薄殼建築是先搭一個彎曲的架子,然後用木頭的薄板條釘製,每一條木板調整一點,最後就會成一曲面。這個還容易作。可是到教堂施工時,就不是這 容易了,因為他不僅是曲面,裡面還有格子樑,這個格子樑下面很粗,越到上面越細,在倒水泥之前要做個盒子,在盒子下面先要套一個板,把鋼筋放好之後,再放一個板子在上面,然後每隔一米半高度打一次水泥,一段一段的打。本來我們打算用噴水泥的方武,薄殼本來可以用此法,後來拿去檢驗承壓,結果不理想,只好改用混凝土的方式,用適當比例的小石塊、細砂、水泥,在一定的時間內打好,如此才能承受四千磅的壓力。

   這個教堂的結構事實上是用三個活接頭原則完成的。它變成一個上面是活的接頭,下邊是兩個死的接頭。我在東海設計中有兩個房子,一個是男生餐廳、一個是銘賢堂,屋頂的架子都是一種三個接點的活接頭,用結構術語就是Three hinged arch。只要比較一下男餐廳跟體育館就曉得用這個活接頭以後整個結構就可以省很多,不必粗大。

 

◆活接頭◆

 

   體育館大家可以去看一看,那是全部死接頭。所以柱子、樑特別大。男餐廳與銘賢堂在經手設計的時候,也找鳳先生。我說要用活的接頭,這樣柱子、樑的結構就會小,當地震或房子動的時候,這兩根柱子就不會造成彎曲力,沒有彎曲力就不須那麼浪費。這件事令我想起老子的一句話:「將欲強之必固弱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

   教堂最後形成下面是一個很重的基礎,上面是一個雙曲面,雙曲面雖說是薄,等於是兩片牆立在那兒,底下其實已經不是薄膜了,已經變的厚重,裡面加了格子樑更是厚重,屋脊上面一共有六個接點,點裡頭的鋼筋是交叉放的,故意讓它們自己中間有彈性,以後就變活的,兩面牆中就不會有彎折力。

   在教堂建造的過程中,所搭的鷹架並非直接靠在教堂的上面,而是懸空,在外面用鐵絲拉住,像懸臂樑不會影響到施工。另外在窗子和水泥面間的接頭有兩個槽鐵,一邊連水泥面,一邊裝玻璃,中間是一個活接頭,這樣一來可避開水泥面和玻璃的熱漲冷縮。據估計,一天的來回伸縮達五公分之多,所以這個接頭很重要,必須是個活接頭,玻璃才不會被擠破。後來玻璃還是曾經破過,因為窗架不是用不鏽鋼,只是普通的鋼板,鋼板生鏽產生彎曲,前幾年教堂三十週年紀念的時候,做了一次翻修。教堂玻璃窗的設計像魚骨,是由華昌宜協助設計的,外面深咖啡色漆是胡宏述的建議o

 

◆琉璃瓦◆

 

   當初之所以想到要用琉璃瓦是為了防水,給水泥板加上一層保護層,不然水泥吸水裡面的鋼筋會生鏽,所以加了一層琉璃瓦。當琉璃瓦燒回來的時候,吳艮宗先生跑來跟我說:「對不住!瓦顏色不一致怎麼辦?」因為在燒琉璃瓦的時候發生窯變,每一塊的顏色都不同,不是原來要的金黃色,而是金黃色中帶有咖啡色,又有一點綠色。我說太好了,色彩不一致,正是我們希望的,這樣色調不會太呆板,並吩咐師傅們錯開來貼。我還在學校的時候,曾給校長建議,庫房裡的這些琉璃瓦不要再拿去用了。把瓦拿來放在錦緞盒裡,當禮物送貴賓,是非常好的禮物。

   在琉璃瓦上,每隔一排有一個乳突。台灣的民居山牆上及大陸的建築上可以找到類似的乳突,主要為的是要強烈的表現出曲面的彎度。我們如果在側面看,這些線都是平的直線,可是從底層往上看,便可清楚的看出它是一曲線,它是慢慢的彎上屋頂去。教堂外邊有菱形的琉璃瓦,採用菱形是為了與裡面的格子樑相呼應,同時它的形狀較方便鋪排,擺起來比較容易調整。如果我們仔細看會發現這個琉璃瓦排列的非常整齊,他們是用兩個瓦之間的水泥縫隙寬窄來調整的。下面的較寬,越到上面越細,施工的精準令人嘆為觀止。光源營造廠有二位師父紀錦坤(阿坤)、陳新登,他們都是日據時代高工的畢業生,技術高超,貢獻極大。

   教堂牆下邊有個水溝,感覺上牆是從這裡冒上來的,水則由此流下來。可是現在情形很糟,因為上面沒有一個鐵的欄柵,把垃圾攬住,我覺得應該做一個鐵格子,一方面不要讓垃圾堵住,另一方面也可呈現這棟建築物是從地下長出來的意象。

從東海一開始,教堂及整個學校就是一個虛實的配置,在建築物裡都有虛實的觀念存在,每棟建物都有虛實。以教堂來說:它沒有柱子。那種感覺好像是把虛實觀念發揮盡致,感覺上像中國的無樑殿。

 

【六、緣未了】

 

當然學校需要擴充,但原有的完整性已經變了很多。我已經八、九年沒回去了!看到學校現在的樣子也有一點難過。

建築物像癌細胞一樣,正在侵蝕綠草坪及相思林,希望未來的發展要顧全到大度山的唯一綠帶,讓它有喘息的空間,不要變成「水泥公園」。

 

(本文摘自東海風178~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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