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7日 星期日

兩岸關係 沈君山,余英時 ;布林肯:后冷战时代已经终结

 


布林肯:后冷战时代已经终结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发表演讲指出,自二战结束以来基本稳定的国际秩序已经因为专制者崛起、新冠疫情等因素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美国在新时期的成功将有赖于以灵活的身段与新伙伴的合作。
专家:习近平近期目标是成为“南半球的领导者”
习近平近日接连会见来自委内瑞拉、柬埔寨和赞比亚的领导人。有专家认为,中国的长期目标是成为世界第一,但近期目标是成为南半球的领导者。




"兩岸關係",或許沈君山先生的幾本書已說清楚。中國只有一套:名存實亡的“一國兩制”。絕大多數的人不讀書,存字面幻想……




。。。。。


一個知識份子(或學者教授)最難得可貴的品格

在於「自省」和「自覺」


這從余英時的書中可以得到印證:


余先生書中引顧炎武句:「某雖學問淺陋,而胸中磊磊,無閹然媚世之習」。余公的學問絕對一流,但是「胸中磊磊,無閹然媚世之習」才是我崇敬的。讀余公書,所學何事?這是不少台灣學者可以問自己的問題。


關心兩岸關係,應該讀《民主與兩岸動向》


這本書收錄了余英時先生在一九九O年前後四五年間的政治評論文章,大都發表於報章雜誌。文章當然都是余公所寫或口述,這個版本由顏擇雅女士做了編註,印刻出版。


余先生的文字親和力非常強,讀者與作者通常距離極短。但是我相信這册書對絕大多數五十歲以下的台灣讀者而言,都頗有「距離感」。有距離的原因有二:其一,畢竟寫作時間是大約 35 年前了;這些文章不是什麼純文學,而是對當年台灣解嚴、中國天安門屠殺、歐洲柏林圍牆倒塌等事件做評論性的回應。事過境遷,35 五年前的評論文字,現代台灣人讀起來當然有距離。其二,畢竟余先生這一輩的人「中國情懷」頗為強烈,所以他在許多文章中的用字遣詞,都與台灣「天然獨世代」有距離。


之所以三十五年前的兩岸評論文字如今讀起來有距離,主要是因為台灣的民主轉型走得很快很順。台灣經過解嚴、國會全面改選、2000 2008 2016 三次政黨輪替,民主深化越來越徹底。誠如我聽別人轉述李登輝先生的描述:「民主走到極限,就是獨立」。當台灣的立法、地方官、總統、憲法增修等國家框架全是由 2300 萬人民決定的時候,台灣當然就是獨立的。而今天習慣於這些「當家作主」框架的台灣人民,自然會對 35 年前有關兩岸的評論,感到陌生。


這本書與天然獨世代有距離,但正因為如此,我會建議他們買來讀。過去 35 年,雖然台灣的民主進展很快,但是對岸中國卻不僅沒有進步,甚至是倒退甚多。台灣的危險之一,就是許多人民(甚至包括從事國安、外交工作的人員)對於中國了解太少、太不足。孫子兵法所說的「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或許是比較狹窄的軍事面,但即便是《教父》電影所描述的幫派鬥爭,都有 “close to your friends, and closer to your enemy” 這樣的描述。即使依照《教父》的幫派思考,台灣人民不論把十三億中國人民當朋友或當威脅,都要了解中國。余英時先生的文字評論則是一個「了解中國」的橋樑:一則余公不斷提醒我們「千萬不要信任共產黨」、「共產黨政權是一個邪惡的流氓政權」,二則我們也可以透過余先生的文章,了解中國人的情懷與關注,完備「知己知彼」的心理充實。


我想對余公的兩岸評論文章做幾點補充。


第一,余先生生於中國長於中國,至弱冠才到香港,他在文章中自然流露他在文化歷史上的中國傳承,是非常自然的。但是余先生與我所認識的許多有中國情懷的學者不同:他的「民主」觀點極為精確,而且他絕不會因為中國情懷,而對民主的價值與理念有絲毫妥協。他在書中的句子「世界上誠然有許多獨立而不民主的國家,但是卻沒有民主而不獨立的國家」,講得非常好。這句話與前文「民主走到極限,就是獨立」,確實是異曲同工。我敢這樣說:在余先生心裡,「民主價值」與「民族情懷」二者,絕對是有先後順序的。有許多台灣學術界與非學界的人分不清楚「民主」與「民族」的差別,而產生思考與判斷的迷惘;余先生的文章,應該有極佳的啟發。民主是價值體系的一環,但是民族、血緣、歷史、文化卻是感情面的牽繫。余先生在感情面與價值面有其依屬,也因此極受中國流亡海外民主人士的欽重。


第二,余公對中國共產黨的深惡痛絕,緣自四方面的觀察與思索。其一是他閱讀觀察歐洲共產主義的文獻與共產政權的統治,其二是他深刻掌握歷史上中國流氓皇帝(如劉邦 朱元璋)的崛起與掌權模式,其三是他十幾歲時親眼觀察中國共產黨在他家附近的敗行,其四是毛澤東掌權後的一連串倒行逆施,以及 1989 年的天安門屠殺。余公以「狠」、「痞」二字形容中國歷代流氓皇帝,堪稱精準。但是我以下還要做一點延伸。


「痞」就是無賴無恥、到處鑽營循私,萬一事發則兩手一攤裝無辜。「痞」這個字很難分級。劉邦「分我一杯羮」是痞,競選校長不揭露自己與遴選委員的親密關係也是痞。兩種行為都是無賴、不要臉,但我們很難說哪一種行為「更不要臉」。然而「狠」這個字確實可以分級。毛澤東土法煉鋼、大躍進,搞死數千萬人,眉頭都不皺一下,其狠的級數絕對比史達林、希特勒有過之。毛澤東搞文化大革命,把全中國搞到天翻地覆,他照樣在長江游泳,這種內心的絕對無情與全然麻木,那也是超級的狠。


前述這種「狠的極限」,我認為給中國共產黨統治者形成「標竿」作用,遺害無窮。有了毛氏的極狠標竿,那麼處理西藏、天安門、維吾爾、香港,就「沒有什麼下不了手」的。我認為,這是鄧小平(或王震)「殺廿萬人,保廿年安定」如此喪心病狂言論的背景。「狠」字也代表中共政權「為達成某個集體目標,完全不在乎其他的利益」。在 WTO,韓國大使也曾經親口告訴我:他們完全不知道如何與中國談判;中國似乎隨時願意放棄超級大的利益,只求達成某種看起來非常不理性的目標。我認為台灣處理兩岸問題,要格外留意毛澤東留下的「狠的極限」標竿,不能以常理度之。


第三,余公的文字反映出他道德思路的圓融一貫 (coherent)。他的知識體系與民主價值做為他撰寫兩岸與華人世界評論的基礎,筆鋒充滿感情、內容盈滿關懷。老實說,像余公這樣的典範人物,學術界並不多見。因為他思維圓融,所以我們不會發現他文章中甲篇與乙篇有任何的矛盾。因為他以道德哲學 (moral philosophy) 修養自持,數十年以來我們也不曾看到他評論公共事務的偏私。余先生在書中或有過於樂觀的預期(例如中國巨變指日可待),但是那些都是小節出入,無傷大雅。


余先生書中引顧炎武句:「某雖學問淺陋,而胸中磊磊,無閹然媚世之習」。余公的學問絕對一流,但是「胸中磊磊,無閹然媚世之習」才是我崇敬的。讀余公書,所學何事?這是不少台灣學者可以問自己的問題。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