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10日 星期四

張文翊：我們認識胡金銓十多年....回首一笑七十年 鄭佩佩...但漢章（1949－1990）《電影新潮》；記憶

 回首一笑七十年  鄭佩佩

酒逢知己
張文翊
偶然在臉書上看到志峰說「大俠胡金銓」這部紀錄片拍得很好，導演是前不久發表詩人吳晟傳記的林靖傑，我很驚訝為什麼完全沒接受到上映的訊息。
我們認識胡金銓十多年，卻在他最後的一段時間，沒有機會照顧他，更不及告別。他在我的心裡留下一個沒有完成的句子，想到他時，總是惘惘然的難受。我們一家三口趕著上映最後一場的「大俠胡金銓 二」，以珍重的心情走進劇院。
第一次見到胡導，是在美國當恒煒的跟班時，去採訪李歐梵教授主辦的「魯迅」會議，大約是一九八Ｏ年，胡導演仍在他事業的高峰上。我是從來沒看過武俠片的大外行，對他沒多大印象，只記得李歐梵多次建議他多發揮在竹林裡急速穿梭的那種意象。
一九八三年再見到他，我們竟是「鄰居」！都住在天母，他正準備拍動畫片「張羽煮海」。四十年前天母東路他住的公寓附近，是整片荷田，經過一整天的日曬，荷葉散發著清涼帶點薄荷味的香氣。他住的全新公寓大概在二樓，客廳雪白的牆壁反射著燈光，亮晃晃一片，大大的長桌上擺滿顏料、畫筆和進行中的畫稿，桌子角落凌亂堆著泡麵空碗和免洗竹筷。四壁高處掛著動畫「人物」的各種造型，都是海中生物的頭配上古裝袍服跟武器。每個角色都有個響亮的名字，寫在圖片邊上。
講起他在「空山靈雨」還是「山中傳奇」的一場床戲，男女主角還沒上床，鏡頭已經一轉移到荷花荷葉在風中搖曳倚偎的畫面，金銓笑說，「那怎麼能拍？多醜啊！」見到我家種在陽台大水缸裡的肥荷葉，他笑瞇瞇的建議，熬粥的時候，摘一片荷葉蓋在上面，「該有多香啊！」
請他吃飯，他會從卡基夾克上方的小口袋掏出什麼東西往口裡一扔，猜想是假牙。「哎呀，」他說：「在韓國拍這兩部片子，天天吃蛋炒飯，營養不好，牙都掉了。」
因為我們跟方瑜、鍾玲都熟，胡導演就被我們喚做「金銓、金銓」。同一年，胡導演根據太太鍾玲的小說「大輪迴」拍成電影上映，鍾玲把她寫的小說「大輪迴 第一世」交給恒煒，在中國時報副刊登出。後來金銓又半年之內拍完「天下第一」，鍾玲的摯友方瑜教授為此片寫一篇文章給恒煒，仍在時報副刊發表，對影片嘎然而止的驚奇結尾做了形容：「千里盤龍，在此結穴。」真有意思。
「大俠胡金銓」裡訪問鄭佩佩，她一再說，「沒有胡導演就沒有鄭佩佩！」她的真摯表現在行動，金銓到台北，碰巧鄭佩佩也在，一定會小聚。石雋對他情感之深，從他幫胡導提供全民健保的資格可見，胡導因此回台灣都到榮總檢查身體。受訪的每一個人，都說胡導從不抱怨，總也談笑風生，的確如此，他說故事都帶著表演，還有節奏，像京戲裡不缺的鑼鼓點。
有一陣子他籌拍「利瑪竇傳」，專程住進修道院裡幾個月，他說，那兒的神父都退休了嘛，有些已經老得不得了，全修道院裡到處是給扶著手慢慢走的欄杆，還有以防萬一的氧氣筒，不過「喝！他們吃得可真好，修女給做的菜，每個人還配上紅酒！」他劇本也寫好了，男主角想找 Kevin Kline ，好像也有了眉目。我們對影劇界一竅不通，方瑜轉述鍾玲的說法，拍片子這種事，即使已經開拍了，也未必能成局。
八四年之後，「張羽煮海」沒了下文，一直也不見金銓開拍新片。我們離開報社之後辦「當代」雜誌，恒煒跟他約稿，他給了一本他研究老舍的心得，薄薄的小冊子，深入老舍生活的時代背景和內心世界，生動好讀。然而這樣出書稍顯單薄，恒煒建議加些文章。金銓同意，竟寫起小說「唐陶馬」，講四九年從中國流離到香港的三個男人的故事，中國背景的亂世氣氛濃厚，節奏明快文字俐落，讀來很痛快。原計連載完畢出書，可是他斷斷續續連載近一年，還沒寫完就停手了。到了九Ｏ年，小說沒寫完、老舍傳還沒出版，但也沒有任何他拍片的消息。我們要去美國，行前先換好美金，決定把稿酬和版稅盡量算寬預付給他。
他告訴我們訂一個離他住處很近的旅館，他讓助理小昱來接。在台北時他曾說，要帶一個聰明上進的女孩回洛杉磯，讓她有從事服裝設計業的機會。「她叫小昱，」他說：「跟妳的翊發音差不多，不過她是一個日，立在下面。李後主李煜的昱。」金銓弄錯了，欠李後主一個火字旁。現在回想他這麼說，也許是要讓我開心一下，或是讓我對她有親切感，因為在林導演的紀錄片裡，她是林榆。小昱開著七人座的廂型車來，長眉大眼落落大方，有些金銓喜歡的好萊塢演員金露華（Kim Novak）的風姿。餐後到他的公寓，進門正對著狹長的起居室，左邊並排是一樣長的臥室，到處堆著書。小昱告訴我，晚上她睡起居室的長沙發，她輕聲說：「真希望我像別人一樣，能有一個自己的房間。」但是她對金銓真好，開車接送、端茶夾菜，也細心指點金銓嘴角沾到了食物，幫他擦掉。
小昱告訴恒煒，金銓很感謝我們送稿費去。我只是遺憾我們是個窮雜誌社，沒能提供他更豐厚的稿費、版稅。
影片裡金銓好幾位電影界的朋友都說他最愛去的餐廳是北平菜館「都一處」，我們也是他帶去的。每次去，他一進門就喊來老闆：「老二呀，好久沒見，老爺子還好嗎？」說起來那裡的食物他都該少吃，什麼醬肉燒餅、九轉肥腸、火燒褡褳，哪一樣不是心血管的健康大敵？後來他知道要節制飲食，我們一起去「時時樂」（Sizzler），只挑各種蔬菜來吃。
有一次他不知怎的在農曆除夕前住進榮總，我們下班後找他，向醫師請了假，他高興的和我們在附近遊車河兜圈圈找餐廳，好不容易找到個馬馬虎虎的北方館，總算一起共度除夕夜，互相取暖。不記得是哪次也是寒冬，他住在榮總，說病房裡冷得要命，那時我們家已經搬到大老遠的淡水，於是趕緊在附近買一台送過去。
一次請他吃飯，清蒸火候一流的廣東餐廳竟然爆滿，三人擠在樓下轉角裡的小桌，上來的清蒸石斑特別迷你，沒幾分鐘，所有餐盤全都見底。這回他很愉快，專程回台灣到榮總請他特別信任的老醫師，幫他做心血管繞道還是導管手術。目的是要在新片開拍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不料這竟是與他的最後晚餐。一隻小小的魚，幾碟素菜，多麼遺憾！
金銓的壯志，竟在成功的前夕，瞬間崩塌！時代轉變，沒有跟他對上盤，令人浩嘆！
「大俠胡金銓」的導演林靖傑讓電影界外行的我們，眼睜睜看到電影藝術行業的演變，胡金銓命定的落入時代夾縫的悲劇以終，銀幕暗去，無奈與痛惜陪著我們走出戲院，從還不懂事就認識胡導演的ＪＣ，忽然說：「我記得他抱怨過，一部三個小時的電影，被人家剪成一個半小時！」
前一個月適巧讀到一本「胡金銓武俠電影作法」，兩位日本電影研究和工作者訪問胡導演，北京聯合出版公司印行中文本。金銓坎坷的一生、才華橫溢、無所不能的演藝工作，都由林靖傑精緻的影音具象化了，存在我們心底。
走進劇院旁的林森公園，空氣中彷彿漂浮著俠女在竹林裡穿梭的迷霧，我們安靜地往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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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新潮》1年10個月，12刷

老弟是步校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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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漢章（1949年1月1日－1990年3月7日），台灣電影導演。

生平[編輯]

高雄市人，師大附中、台灣大學法律系畢業。

但漢章在學期間已經常為各報刊撰影評，後並任《影響》雜誌編輯，1975年赴美就讀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電影系，並任中國時報駐洛杉磯記者。1976到1979年間，曾任《空山靈雨》一片副導演，隨導演胡金銓至韓國拍攝。此外曾編導兩部短片，一為紀錄片《鄭佩佩的世界》，並參加處女島影展獲得第三名，另一部為劇情片《奪命佳人》。

但漢章1986年拍攝影片《暗夜》為第一部在美西藝術片院線上映的國產影片，隔年的《離魂》曾經參加馬德里電影節，而1988年改編張愛玲小說的《怨女》，曾應邀參加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並且入選參加紐約「新導演新電影」影展，也在1989年參加於紐約舉行之首屆兩岸中國電影節。出版作品有《作家電影面面觀》、《電影新潮》、《好萊塢觀星錄》等著作[1]。

1990年回國籌拍新片《奪愛》，工作過度勞累引起昏迷，3月7日病逝於台北榮民總醫院，得年41歲。

導演作品[編輯]

  • 《暗夜》(1986年)
  • 《離魂》(1987年)
  • 《怨女》(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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